“这是……”维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。
越沿着阶梯向下，维罗的脚步声就越是空旷与深邃。
直到维罗停下，他已经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。
天花板离地面很远，若不是维罗视力极好，恐怕向上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。
符文灯尽力亮起，但仍然没办法照亮所有的空间。墙壁上雕刻着无数神情肃穆的雕塑，它们全都低首，从黑暗中将目光投向刚进门的位置，就像是一群在黑暗的海洋中搁浅的受难者。
而在房间中，无数铁牢笼有序摆放，其中关着的，是一个个神色麻木的荒人。
暗红色的凝固血液到处都是，所有的荒人都伤痕累累，有几个荒人体表的黑曜石已经在向血色转变。
甚至维罗还看到了几个彻底失去理智的荒人，他们眼睛通红，指甲、牙齿已经尽数脱落，却还在试图咬着满是血的铁牢笼。
“伯爵……！”维罗死死地握着以太，手上的骨节已经被捏得发白，他看着眼前地狱般的场景，眼睛中的愤怒几乎化作了火焰。
很显然，伯爵是在用折磨荒人的办法来获得血曜石！
眼前的行为已经不能用单纯的世界观不同来解释了，无论在什么样的世界或是文明，这样的行为都是最绝对的恶！
嘭！
一束符文灯光突然亮起，照出了坐在一处高台上的伯爵。
他轻轻拿起一旁的高脚杯，仔细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。
“要来一杯吗？”伯爵轻轻托起酒杯。
“在我的刀刺破你的喉咙之前，你还有点时间抽出你放在左胸内兜里的符文铳。”维罗脚步不停，径直地向着伯爵走去。
“好吧好吧。”伯爵一滞，连忙摁下了旁边的一个按钮。
哗啦！
一旁的红色幕布一下子被拉开，露出了下面的铁笼子，以及关在铁笼子里的艾薇。
维罗的脚步停住。
“本来还想先夸奖一下，小维罗一个人放倒了我所有手下的战绩，现在看来，我的小维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急性子。”
见到维罗的反应，伯爵长长的松了一口气。
他站起来，好整以暇地看向了昏迷中的艾薇。
只见艾薇身上此刻戴满了铁做的镣铐与枷锁，每个部件上都铭刻着密密麻麻的衍生符文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。
“知道这些符文的作用吗？哦……我猜你也没处知道，让我告诉你吧，这些符文的作用很简单，只有一个，那就是——爆炸。”
伯爵轻轻一笑，双手做了一个代表着爆炸的动作。
维罗皱起了眉：“遥控器在你手上？”
“不不不，没有什么遥控器，或者说……我就是遥控器。”伯爵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，“只要我心念一动，或者是受到了重伤——那些符文锁就会瞬间吞噬你的这位荒人朋友。”
“当然，除了爆炸，这幅镣铐在折磨人方面同样很有一手。怎么样？想不想看到那副场景？”伯爵踱着步子走下了高台，走到了维罗的面前，“我猜你……不想。”
维罗眯了眯眼睛。
“好了，别用这么吓人的眼神看着我，现在，把刀放下吧。”伯爵伸手从维罗的手中夺下了以太。
维罗手一紧，但最终还是没有抵抗。
伯爵拿到了以太，他的表情似乎更加猖狂了。
“啊……真是漂亮的刀。可惜，你跟了一个不自量力的主人！”伯爵面色一狞，抽出以太，对准维罗的脸就要狠狠地砍下去！
“被自己的刀砍的滋味怎……啊？这……这是什么？”伯爵的话说道一半就说不下去了。
只见以太被他压到了离维罗皮肤只有几厘米的距离，但这个距离，却怎么都缩小不了了。
无论伯爵怎样用力，这几厘米的距离就像是天堑一样永远无法跨越！
维罗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。
“你……你做了什么？”伯爵面色狰狞，显然是使出了极大的力道。
“我再怎么不自量力，也是它的主人，你用刀砍他的主人，是不是想当然了点？”
自己已经与以太同调了那么久，虽然还无法做到像鸩刀那样远程操纵以太，但想用以太攻击维罗，那也是很难做到的事。
维罗的眼神让伯爵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，他一把丢掉了以太，左手高高扬起，一个响亮的巴掌就印在了维罗的脸上！
“不要！”伯爵的身后突然传出了一声娇喝，只见艾薇不知何时已经从昏迷中醒来，她拖动着沉重的锁链，凑到了铁栏前。
“维罗，维罗！不要为了我被他侮辱，快，快反击啊！”
“呵。真是令人感动的友谊。”伯爵笑了，“反击？他敢吗？”
说完，一拳打在了维罗的胸口，维罗踉跄着后退，不发一言。
“维罗，不要！维罗，我不值得你做这样的事啊。”艾薇的脑袋撞击在铁栏上，发出了一声脆响，“我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荒人，只是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人，你……你不是说你要成为传奇冒险家吗？你还有那么多的地方没有去过，你不可以这样，不可以！”
伯爵只是冷笑了几声，活动了一下肩膀，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维罗的身上。
能看的出来，伯爵平时也有锻炼，此刻的出拳不说亮眼，起码稳扎稳打。
而维罗，依旧一言不发。
“维罗！你快还手啊！你的冒险生涯才刚刚开始，你……要是你不还手，”艾薇一咬牙，“我就先撞死在这个铁栅栏上！”
伯爵的攻击顿时停了下来，他有些担忧地望向艾薇，似乎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。
“艾薇！”突然，维罗大喊出声。
伯爵面带惊容地望去，只见维罗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。
他看向了艾薇，伯爵的攻击给他带来了许多的擦伤，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，但他的眼睛却依旧明亮。
“艾薇，你记住，没有人会不值得什么，无论他是不是荒人。”维罗轻轻地笑了，“你得对……我的冒险生涯才刚刚开始，但你的人生不也同样如此吗。”
他抬起头，明亮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艾薇：“艾薇，我从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舍身取义，我之所以这样做，不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同伴，更是因为——”
维罗认真地说出了四个字：“我相信你！”
“我……”艾薇愣住了。
维罗的笑容，维罗的决心，维罗的信任，这一刻，都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！
这种被同伴保护，被同伴信任的感觉。
她有多久，没有感受到了？
看着维罗的眼神，艾薇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便不再言语，低下头。艾薇不再浪费维罗帮她争取到的时间，做起了在维罗赶来之前，她就一直在做的事。
而在她的头上，那两簇本来只是微微泛红的黑曜石，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同鲜血般殷红，并且晶莹剔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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