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01.
马斯坦用了最后的自制力将靠过来的克莉丝推开了, 而她也没有掩饰自己失望的表情。
“我出去走走。”她这么说道。
马斯坦深呼吸了一口气：“需要我陪你吗？”
“需要。”她说道。
于是他站起来整理衣服, 她也披了军装。
“扣子扣错了。”马斯坦的声音从那边飘来，她有些迟钝地低下头, 发现果真如此。
“啊。”她浅浅地应了一声, 马斯坦走过来俯下身将她的扣子解开，而后又重新扣好。
深蓝色的军装以银边勾勒，外面则是统一配套的银灰色大衣。他将扣子给她扣好后又将帽子给她戴上，遮住了她褐色的长发。
“不舒服。”她说道。
“外面冷。”他说。
“我不怕冷。”她有点不高兴。
“可是我怕你冷。”他耐心地说道：“师姐。”
她没有继续坚持, 自从离开了家乡的镇子后她表现得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，时常也有任性之举, 但他都很有耐心地、一一应下。
今天也是如此。
大半夜出去散步, 而且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，并且这一代还没有彻底清理干净……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作死的行为。
但是他没有抱怨, 而是耐心地替她整理好衣服, 陪她出来。
沙漠里的月光很美，天上的星辰冰凉清澈到仿佛哭泣的、闪烁着微光的泪水。
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，冰冷的夜风迅速席卷了她手上的温度，几秒后她感觉到低温所带来的刺痛。
“果然好冷啊。”她这么说到底。
马斯坦伸出手来，很自然地环上了她的肩膀。
她侧头看着马斯坦搭在她肩膀上的手，问道：“你的手冷吗？”
“冷。”他说道。
“喔。”她只是这么应了一声, 然后往马斯坦那里靠了靠。
终于形成了被拥着的姿势, 而后她说了相当不解风情的话：“如果我当初没有砍掉手臂, 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纵容地对我了？”
“也许有这方面的因素。”马斯坦没有说一些不切实际的温暖的话, “但说‘如果’都是没有必要的行为, 毕竟事实已经发生了，你为我砍掉了手臂。”
“我不是为你。”她说道，“我是因为在你身上看到了某种追求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低下头看着她，“但对于我而言依旧是‘为我’。”
“我不需要你感恩戴德。”她有些不快地说道。
“你说过的，你说你最喜欢别人欠你人情了。”马斯坦这么说。
她顿了顿：“……你咋变得这么伶牙利嘴的。”
“人总会变的。”马斯坦看向天空，说道。
“而你变坏了。”她下了结论。
马斯坦忍不住笑了：“嗯，我变坏了。”
风吹过沙漠，但没有吹起沙子来，也许是因为温度太低的缘故，所以沙子们似乎都粘起来了。
两人走了一会儿后便回了军营，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，突然问道：“为什么拒绝我成为你的女人？你喜欢我的，对吧？”
“啊。”他低低地应了一声，没有反驳，而后他说：“现在不是时候。”
“你也开始迷惘了吗？”她问道。
“……是。”他回答，“……对于这场战争。”
她感到不快：“你不应该迷惘，你还得带我找到我的追求呢。”
“好。师姐。”他这么说道。
02.
她做梦了。
她梦到了当年她进行人体炼金。
她记得那时地她似乎会大声笑、大声哭，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，对于当年的自己已经过于模糊了。她只记得她要炼成一个人，一个叫君寻的人。
而后炼成失败，她见到了真理，真理夺走了她的一部分东西……
一般来说人提炼成者所失去的是某个器官，比如眼睛啦、手脚啦这类，但她所失去的很特殊，她所失去的是某种情感，名为[满足感]。
乍看来说比起其他人幸运得多。
但其实，比那些人的处境更加糟糕。
丧失了对任何事的满足感，她的内心永远空虚，身体永远空虚，无论是什么都填不满那份感觉。
对好吃的食物没有感觉……对朋友没有感觉……对清晨的阳光、夏日的雨水、秋日的黄昏、冬天的雪花统统都没有感觉。
无论是亲情，和老师的师徒情，和莉莎的友情，通通都无法带来满足感……所以，那份感情也逐渐消失了。
其实是有感情的吧。她有时想到。
她曾经感到疼痛，感到无助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内心空洞所带来的疼痛逐步变成了麻木，她缓慢地迷惘着，缓慢地前行着，缓慢地寻找着。
直到罗伊·马斯坦的出现。
他像是一道光，直接打亮了她暗沉沉的世界。
他坚定，骄傲，有追求，他的眼里燃烧着火焰，他所做的每一件事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。
他活得很明确。
这样的他令她感到羡慕，而后他说让她和她一起走，她没有犹豫便答应了。到后来砍断手臂也是，这其实不是为了他，而是为了自己内心的那份感觉。
但显然对方不那么想，当然正常人都不会那么想了。
只可惜，现在他好像也在迷惘啊。
所以她要不要试试看去找其他人？
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她的身上，她从床上起来，看到旁边床上的马斯坦还没醒。
她赤着脚走到他身边，静静地看着他。而后她俯下身，长发掠过他的脸，他的睫毛动了动，下一秒眼睛猛地睁开，瞬间扣住她的手腕，翻身把她按在床上，形成个挟制的姿势。
她被弄得有点疼。
过了几秒后他才迟钝地说道：“啊，是克莉丝啊。”
“嗯。”她点头。
他放开她，两人现在的姿势有些暧昧了，但他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波澜，她仔细地观察着他，最后得出了结论。
他是喜欢她，但那喜欢改变不了什么。
罗伊·马斯坦是个理智至上的人，但他同时也太负责了，这就导致他不会为她改变什么。
所以……
她歪了歪头，想到。
换个人试试吧？
换个人去感受对方的信念，去确定她的追求。
或者，让她成为他的女人。
嗯……就这样吧。
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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噗……这就、这就跑了……
无法获得满足感，没有追求，进而无法在这世界上找到生存的理由，这是件很痛苦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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